打开胜利记忆，70年前他们这样“直下金陵澄六合”
交汇点讯 今年是南京解放70周年，“胜利记忆——解放南京部分参战老战士口述史实展”9日在雨花台烈士陵园开幕。14位仍然健在的解放军老战士的亲历记忆，与各种历史文献资料交相印证，从不同角度复现了“直下金陵澄六合，万方争颂换人间”的历史细节。血战江北，旌旗南指大江边
“今年是个胜利年，全国胜利在今年，同志们再努力一把劲哪，打到了南京过新年。”
36位南京莫愁湖小学的学生在老战士李剑锋带领下，开幕仪式现场合唱《打到南京过新年》。1949年初，34军在紧靠南京浦口区的安徽来安县等地进行渡江作战准备，时任该军101师302团2营副教导员的李剑锋，用民歌旋律填词创作了这首动员歌曲。
70年前，刚取得三大战役胜利的解放军百万雄师士气高昂，旌旗南指大江边。“部队要进军长江，沂蒙山区的大姐大嫂都给我们做进军鞋，鞋子一边写‘打过长江去，解放全中国’，另一边写‘打到南京去，活捉蒋介石’，鞋头上写‘革命到底’。”李剑锋回忆。
李老所在的34军是解放南京主要部队之一。本次展览首次公开展出由时任军长何基沣等签署的渡江《预战命令》，下令全军部署于东起仪征境内的土桥、西至六合境内的大河口之间的长江北岸，待机进行渡江。
在此之前，我军要先扫清江北守敌的“桥头堡”，其间一系列战斗十分激烈。
李剑锋回忆，他所在团攻占仪征县城后，与驻守十二圩的敌军展开激战，营里参战的580多人有117人牺牲，“我的通讯员谭义联为了掩护我也牺牲了”。老战士李学根所在连负责爆破工事坚固的十二圩。战斗一打响，一梯队先把鹿砦炸出缺口，二梯队紧随其后对付围壕，三梯队再上去炸铁丝网。“我们是最后一梯队，负责攻碉堡。我们小组突破到碉堡外墙时已牺牲两人。看到我军扔进去的炸药包被敌军推出堡口，我便奋力用枪杆将炸药包重新顶进去，成功炸掉了碉堡，我也因此负伤。”因为这一英勇表现，他火线入了党。
老战士张志远所在的34军100师300团3营，当年从六合划子口渡江。“为了过江，我们在滁河里准备了一些船筏，但需要把划子口拿下来才能让船到江面上来。”张老告诉记者，4月中旬，他所在连发起进攻，很快把敌人逼到江边。但是敌增援部队来得也快，“把我们打进去的这个排给包围了”，排长侯述古拿着机枪战斗时胸口中弹，当场牺牲。我军增援部队赶到后，才夺下了划子口。协助筹办展览的雨花英烈研究会理事胡卓然介绍，4月21日34军攻占划子口，标志着六合全境解放，这一战斗为渡江登陆江南的栖霞、龙潭地区扫清了障碍。
除34军外，另一支参与解放南京的部队是35军。时任该军307团排长的李玉山三浦(浦口、江浦、浦镇)战役时在团指挥所，记得战斗非常激烈。“部队进军浦镇时受到敌人炮火阻击，突击连伤亡很大。看到稻田上都是牺牲的战友，我们的卫生员都心痛得哭了。”
35军103师307团副团长刘金山是铁道游击队队长刘洪原型之一。其子刘强告诉记者，父亲在世时多次讲起解放南京，特别是浴血攻打江北江浦县城的往事。“当时部队牺牲很大，父亲眼睛都红了，自己也要端着枪往攻城云梯上冲，是被拖下来的。”时任103师308团通讯员的刘得义也回忆，江浦守敌很顽固，我军打得很英勇，“枪声就跟炒绿豆一样，咔嚓嚓嚓”。后307团2营战士架梯登城，在城墙上拼刺刀才撕开了突破口。
胡卓然介绍，307团担任江浦县城主攻任务，在这一解放南京中规模最大的战斗里，该团伤亡450余名指战员。随后，刚经过一夜激战的307团克服疲劳，成为第一支赶到浦口江边码头的部队。
纪律严明，大军入城市民拥护
“组织第一批过江战士时，大家都争相报名，哪个不是勇士啊，都高呼我去！我去！”时任34军101师302团副排长的施保华记得，该部进抵龙潭对面江岸后，只找到一条能坐12人的小船，战士们争相请战。不过敌无斗志，没有发生战斗，江南我军地下党很快找来船只接应大军过江。
在老战士的回忆中，渡江时基本没有发生战斗，大军以严整的阵容、严明的纪律展现在南京市民面前，而群众也报以热情的欢迎。时任35军103师307团卫生员的李洪杰记得，当年部队一登陆，工人、学生等就敲锣打鼓来欢迎大军。70年后，他又一次获得了同样的欢迎。4位老战士进入开幕仪式现场时，前身是中央大学的东南大学70位大学生志愿者打出了“欢迎我们的队伍”的横幅——70年前，中央大学体育系学生也是打出这样的横幅，热情欢迎解放军入城。
时任34军101师302团参谋的魏朝春回忆，他们渡江奔赴南京前经过高资镇，街上灯火通明，贴满了“欢迎解放军，解放全中国”“中国共产党万岁”等标语，欢迎的群众熙熙攘攘，烧水送茶十分热情。“我们没有一点初到的感觉，犹如在老解放区一样，个个高兴，同时也感到我党地下工作者的伟大。”
“我们进城的时候，有的老百姓不知道人民解放军啥样，就躲在大门里往外看。”刘得义回忆，当时部队纪律很严，命令不准进老百姓的家、不准进大商铺、不准拿老百姓一针一线，“战士们也都很争气，后来老百姓们就非常拥护我们”。李洪杰说，进城前大家认真学习了入城守则，不准随意外出，因此他除了去新街口买菜，南京其他名胜都没去过。
现居浙江的35军103师通讯员郜贵荣当年驻扎在“总统府”，期间一个班分到一件小战利品——一张美国军用卡车的帆布。战士们将其“大卸八块”后，当作行军宿营防潮的垫子。现在这张“床垫”与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纪念章，是郜老家中最珍贵的纪念品。
打得赢，还要不变质
新中国成立时，老战士张福伟参加了从南京挹江门到中华门一线的军民庆祝游行。一晃70年过去，解放南京成了他们共同的珍贵回忆。
“解放南京我父亲是很自豪的，这是推翻蒋家王朝标志性的事情，所以都憋着一股劲，什么都要抢第一。”刘强说，到南京参加活动十分高兴，南京人民没有忘记老一辈人作出的贡献，“另外，在雨花台这样的革命圣地举行这样的活动，意义很大”。
42.3米高的雨花台烈士纪念碑暗合南京解放纪念日，为这一天的到来，许多共产党人在此牺牲。何基沣将军的后人何瑗在仪式现场告诉记者，南京解放后，他的父亲率34军警备南京时一直在雨花台寻找红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烈士的头颅。“我父亲和董振堂是保定军校同学，入党很大程度就是受他影响。董振堂在甘肃牺牲后，头被国民党砍下送到南京。解放时听说敌人从南京逃跑时扔在雨花台一条沟里，但我父亲多方查访始终没有找到。”
“铁骑突进‘总统府’，花圈献上雨花台”，1949年10月，著名军队诗人陈山撰写《雨花台歌》，记述了南京解放后广大人民群众赴雨花台纪念英烈的情景。今天，雨花台是开展党性教育的重要场所。此次展览显示，70年前这里也是教育指战员的标志性场所。
34军政委赵启民回忆，入城后该军曾组织各个师参观雨花台等地接受教育。1949年5月1日，时任渡江战役总前委书记的邓小平在南京“国民大会堂”(即今南京人民大会堂)的南下干部和地下党干部会师大会上说：“一定要警惕糖衣炮弹的袭击，犯了错误对不起先烈，就应该到雨花台去做检讨。”看到这些，李剑锋深有感慨：“当年我们也学习了毛主席的‘两个务必’。”
开幕仪式结束后，李剑锋特意要求召集孩子们，他有话要说。面对围拢过来的莫愁湖小学学生，李老抛出个问题：“蒋介石有800万军队，为什么几年就被我们消灭了？”“因为我们有老百姓，他们没有老百姓！所以要记住，要为人民服务。”他叮嘱道。
唤起后来人对那段波澜壮阔历史的深沉回望，是展览选在雨花台的重要原因。许多老战士给后人留下寄语。张福伟说：“希望年轻一代党政军民的后辈，不管你现在做出了多大的成就与事业，都不要忘记我们千千万万为了今天美好生活而牺牲的先烈们。”施保华寄语：“作为一名老军人，我希望大家铭记这段革命历史，无数先烈用生命换来的美好生活大家要好好珍惜，把我们的祖国建设的越来越强大。”
交汇点记者 陈月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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